所有要找影卓然尋仇的人都被晁威等人軟硬兼施的暫時擋在了金陵城外，即便明知這並沒有什麽意義，可除此之外他們也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而見他與寒姬正緩緩走來，晁威等雖心知早晚必然如此，可仍舊不免心裏忐忑不安，只是事已至此也無法再改變什麽了。

環視當場，影卓然此前倒也確實沒想到自己的仇人如此之多！而見到真兇到場，那些苦主立刻群情激憤起來。

看著情勢恐怕難以壓制，晁威等人暗中做好了萬一不得已時只能力保影卓然的準備！

不過，影卓然只是很平靜的面對著眼前成百上千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的人們，緩緩問：“各位來此找我到底是因為什麽事呢？”

其實我們總是可以發現，這世上最難回答的，往往就是那些結果一目了然的問題。

楞了下，正意門掌門吳冠才憤然開口：“影卓然！今天在此眾位皆是親友之中有人為你所殺，要來向你討回公道的，你也大可不必再裝糊塗了！”

影卓然聽了只是淡淡一笑：“我根本沒有必要裝糊塗，不過你們既然說自己的親友被我所殺，可有確鑿證據？”

就像以前一樣，當影卓然直接問出來，結果卻是誰都無言以對。可當年江湖傳聞言之鑿鑿，但影卓然卻始終從未現身辯白。事情因此就是：既然有人說是你，除非你可以證明自己清白，否則那就是事實！

對於事不關己的人，這顯然不會能當做道理看待。但對於那些一心報仇，可卻找不到任何證據的人，“傳言”就寧可相信是真的。不過……

“眾位！此時此刻，無論你們認定，或是我辯白，都只是空口白牙，誰也拿不出半點證據。但即便只是殺人，至少總也要由殺人動機！相信當年江湖傳言之前，恐怕各位之中還沒有哪位聽說過天底下有我影卓然這個人，那麽我又為何要殺那些人呢？何況即便我真的是為了報仇而殺人，今天如果沒有能拿出當年影子山莊的確勾結妖魔的確鑿證據，是否也可以算是那些人死有餘辜？”

對於這些，除了同樣沒有人可以反駁之外，晁威等人心裏也不由暗感欣慰！他們所欣慰的並非是影卓然的舌燦蓮花，而是他並沒有像大家所擔心的采用極端方式來解決問題。這對他自己或許是種可悲的妥協，但對於別人看來卻是他更成熟，更值得信賴的證明！

疑慮良久，顯然那些尋仇的人中也頗多猶豫！可還是那句話，當人們看不清事實的時候，就會寧願相信傳聞是真實的。

“影卓然，就算你說的都有道理，可也正如你自己所說，當年天下間恐怕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可又為何會突然有傳言說你是兇手？就算這真的是栽贓嫁禍，那你自己至少也該知道與何人為敵吧？”

人家這麽說當然也有道理，既然你自己都說罕有相識，那如果有誰會把那麽大的罪名加在你身上，你自己總不該一無所知吧？

“吳掌門所言極是！但這件事確實頗為覆雜，不是一言兩語可以說清的，何況就算我說出來暫時也毫無證據！”

“哼！好話歹話全讓你一個人說了，總不至於是正巧有人知道你的名字，就把這整件事嫁禍給你吧？”

“當然不會只這麽簡單！但我覺得，比起單純的找到兇手，眾位或許更願意了解事實真相！否則，如果始終不知道親友被殺真相，難道不會擔心有一天自己也會死於非命嗎……？”

一旦事情牽連到自己身上，任何人都不得不變得謹慎再三。當年死去的那些人皆是突然暴斃，不僅兇手始終成謎，至今也沒有人知道他們被殺的原因。

單憑吳冠才一人來說，你要為父報仇情有可原。但如果永遠也不知道父親的死因，難道一點也不會擔心自己哪一天也會突遭厄運，莫名身亡？

果然，影卓然這話正切中了人同此心，所以那些仇及自身的人便不免馬上猶豫起來。

“影卓然，你所說固然有理，可若只這般空口白牙又如何取信於人？而你自己也承認了有事隱瞞，說明至少你還是和此事有所關聯，那總不能就這麽讓我們大家放棄血海深仇吧？”

“當然，我從來也沒有否認過自己於此有關！而且既然事關己身，我也希望可以找到真相。否則今後再有什麽人突然死了也都算到我頭上，那我不是會很麻煩？”

“既然如此，你又有何話說？”

“從今天算起，兩個月後我一定會就此事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如果到時候我仍然無法查明真相，便任由眾位處置如何？”

眾人聽了面面相覷，有人不免會想如何能保證影卓然言出必行？而且誰能證明他不是只想拖延時間，其實暗中另有陰謀？

對這些疑問影卓然並不意外，而是指出了他們應該接受的理由！

“眾位！我今天在這辯解並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也只是不願濫殺無辜！而雖然我還拿不出證據說自己是清白的，卻可以證明現在眾位雖然人多勢眾，卻也未必能奈何得了我影卓然……”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其實即便現在自己也絲毫不怕這些人，只是為了不想隨便殺人才要去查明真相。但這未免有些狂妄，而且對人們心裏的仇恨火上澆油，所以連晁威等也不由心頭一震！

果然，面對群情激憤，影卓然所以明知會如此，就是因為知道只憑口舌無法說服眾人。而且此刻人群中必然不免有龍天駒爪牙在內，如果不恩威並施，很難輕易掌控主動！

就在人們口沫橫飛痛罵影卓然的時候，他忽然閃身進入人群，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開始只見他如泥牛入海般瞬間就失去了蹤跡，可隨著一聲聲喝嗎喧鬧，人潮中不斷出現一個又一個影卓然的身影。

可無論人們如何拼命的捕捉，卻始終沒有人可以摸到他哪怕一根頭發。而當影卓然回到原地，仿佛從未離開過一刻，眾人中有的滿臉通紅的雙手緊握褲帶，有的捂住衣衫**含羞怒視，總之是一片狼狽不堪！

可因此也表明了影卓然沒有惡意，而且並非大話欺人，否則在場還有幾人能站著恐怕誰也不敢保證。毫無疑問這是最好的證明，就算人們再如何憤怒，也紛紛離去。

相比來勢洶洶，如此知難而退，此情此景也不免讓人感慨……！

半晌，藍濤想起適才所見，不由雙眼冒光問：“卓然！你剛才那是什麽功法？真是厲害，我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影卓然微微一笑，他知道藍濤本就是個武癡，見到新奇功法難免好奇。可還未等他回答，忽聽人言“殘影神功，沒想到此生還能再親眼一見……”

諸人詫異看去，卻見說話的竟是天山四子之一的肖望來！

自回人間，影卓然還是第一次真正在人前出手，況且自己家傳的“殘影”在世上更只是傳聞而已！如今被人叫出名目來，必然事出有因！

見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銳利，肖望來臉上不由顯出即欽敬，又悲苦的神色。好半天，才極不情願的說出了一段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的往事！

自三十年前月見山一戰之後，仙界各派都是元氣大傷，各歸本門休養生息，極少再涉足江湖。

有一年，肖望來為了給師父準備壽禮，因而離山入世。期間無意中聽說了影子山莊勾結妖魔，圖謀不軌的傳聞。

他是知道龍清一當年到四天下封印神獸，以及之前被影逐浪救命之事的，因此馬上就感到了事有蹊蹺。

於是，肖望來便暗中跟蹤到了影子山莊之外，可他到的時候發現那裏已經是火光沖天。

謹慎起見，肖望來爬上了不遠處一個高地窺伺，當時他只看到一個偉岸的身影正遭數十人圍攻，而最讓他驚訝的是那被圍攻之人雖只一個，卻伴隨著數個形影輔助。可即便如此終究寡不敵眾。

而且，不知什麽人突然使出個古怪陣法，那被圍攻的人立刻就陷入了束縛，其分身形影盡皆消失，而其也被殘忍斬殺。

不過肖望來當時感覺非常奇怪，那些圍攻的人每個都是全身黑衣，並且蒙面，彼此也絲毫不見交流。

同時按照肖望來所感覺，當時制住影逐浪的陣法，邪癖，血腥之氣極重，顯然絕非正道所有。

而他自己固然是袖手旁觀，可也的確是無能為力。而後知道事發，並聽聞殺入影子山莊的都是正道高手，再加上事情很快就煙消雲散。那時他立刻就明白是有人刻意壓制此事發展，所以在毫無證據之前他實在不敢貿然說出此事。

幾年前江湖上舊事重提，他仍因事態不明不敢亂說。而這幾日中偶見影卓然，他心裏本早在猶豫。今天更親眼見到了影卓然施展殘影與當年所見極其相似，才終於將此事說出來。

對肖望來本身而言，其實他並不想再提舊事。可此時此刻，即便他知道會因此被人輕視，但當年所見顯然說明有人可以對殘影施展克制之法。如果影卓然毫無防備，日後必將身受其累。所以如今講出這不光彩的往事，一來是對他有所提醒，二來也算是肖望來可以稍微彌補一點自己心裏埋藏多年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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